余世存：中国人还没有成长出公民人格

孤鸿踏雪

思想报道腾讯文化2014-09-14 09:45我要分享
       [摘要]中国人还没有成长出公民人格。中国的大学已被权力和资本绑架，丧失掉了真正的大学精神。向西求法系商业精神淡漠的历史宿命。
     【编者按】2014年9月5日，著名作家余世存携新书《人间世》与一众老友做客腾讯思享会，用关键词的方式探寻当下的时代精神。毛喻原认为，时代精神的特征是乱码。黄秀丽则认为是迷茫与厌倦。余世存认为，三观尽毁、节操碎尽是时代精神的隐喻。十年砍柴则认为，当救亡不再压倒启蒙，是时候思考精神问题了。对此，现场网友进一步提出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以下为现场问答实录：

中国人还没有成长出公民人格

       现场网友：关于时空演化的概念我很感兴趣，所以我想请余世存老师解释一下。

       余世存：时空演化是我这几年自己琢磨出来的观察社会的一个框架，说是我自己琢磨，还是受中国文化的影响，比如说受孔子、老子之前中国经典的影响，《诗》、《书》、《春秋》，特别是《易经》。而且我跟科学家聊过这个话题，中国的先天、后天，生活在大陆中国的空间层面，是一个后天地理层面，但可以把后天地理层面往先天推，推演到先天的时间和空间上去，认知我们自己的人生状态是什么，也能理解我们的使命是什么。

       从小到大，我们跟人聊天，第一次见面提的问题、交流的问题，都可以归纳到时间和空间的层面。比如你问对方多大年龄、什么时候出生的，这是关于时间。你是哪儿人，是籍贯，在空间层面。单位的档案重要的也是这两条。虽然我们在后天生活状态中不知不觉，但如果按时空四象理论，可以还原到时空先天层面，这样就知道你在时间和空间的位置，比如台上50后、60后、70后，我们这三个时间段的人，人生的方位、性质不一样，大家的任务也不一样。

       以后你可以用时空四象理论框架一切，包括家国天下、士农工商都可以放在时空四象里，不仅中国人，西方人也可以放在时空四象里。比如中国人放在空间层面，是在地球的东方，按空间和时间化来划分的话，那么东方应该是在春天阶段，或者东方也是在孩子阶段、青少年阶段，所以中国人在漫长的历史中一直是一个子民文化占上风，人格发育处在孩子阶段，都是大家长的孩子，是我说的类人孩，没有独立的精神。孩子要向成年人发展，最重要的东西是要发现自我，要发扬自我、发挥自我，但我们发现在大陆中国近一二十年中，十几亿人真正能有自我、能活出自我的人寥寥可数，大部分人都是一个市民、农民、子民的状态。马克思也过说在专制社会下，大家都像一个麻袋里的马铃薯一样，大家长把麻袋拎起来系住了，子民状态当然也是被代表的，我们都被代表了，这符合当下的现实。用时空概念来讲，是因为我们处在东方，没有成长起来，没有成长为一个公民人格。公民人格就是成年人，对自己、对别人负责任。

       中国的大学已被权力和资本绑架

       现场网友：之前北大燕京学堂闹得沸沸扬扬，是否因为时代精神缺失，大学精神也不复存在了？在一个好的时代，一个武夫也可以建造很好的大学，比如民国时期的军阀建了很多大学，培养了很多知识分子。现在网上说北大精神很早就消失了，已经成传说了，您作为北大学子，怎么看大学精神？

       余世存：大学精神在某种意义上跟时代精神有相关性，但不一样。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应该是走向公民社会，树立公民人格，在这个意义上跟大学精神是通的。比如，中国人讲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这三句话都应该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也是当代中国大学精神所应该做的。可惜中国现代大学制度的建立受西方影响，北大建立算是蔡元培先生奠基了，建立了一套有别于传统书院制度的现代大学制度，它的研究方向跟传统中国的大学之道有一些偏离，当然工具化也好或者更具有现代精神也好，这都是它比较好的一面。这是曾有的大学精神。1949年挤压了一次，变成了意识形态宣传的机关。现在中国基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学精神，不仅是东西方完全传统的大学精神没有了，即使蔡元培时代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大学精神也是没有了，这是很遗憾的一件事。

       我印象中当下的大学精神基本被官家和商家绑架了。陈丹青说中国没有大学，中国只有一所学校——党校。这说得虽然极端了一点，可能也是一个事实。不仅仅是党校，也是商人扎堆的地方，进行项目、商业勾兑的地方。用时代精神表述，大学已经不是一块净土，也可以说是三观尽毁，被体制、意识形态，还有目前这么一个非常低俗的、伪劣的市场绑架住了。所以在目前的中国大学中，已经看不到有多少大学精神了。

       我觉得立人的例子是一个很好的证据，立人这几年想做民间的大学或者做虚拟大学，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每年报考立人的有一大半都是在校大学生，这些大学生在自己的学校里没有学到东西，或者感觉不到是在上大学，所以看到了立人的招生信息，才想到他应该去寻找类似于传说中的大学，类似于理想中的大学，真正有精神有情怀的大学。这个例证说明现在的大学真正丢失掉了大学精神。

       十年砍柴：古代中国，士大夫风气是民风的集中和精神的体现，士风不好，读书人都是阴阳人，“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要求民风知廉耻是很难的。今天的大学精神是时代精神的比较精准和集中的体现。大学里表现出的权力加资本，基本能看出社会的精神是什么样的。可怕的是，前30年是权力对大学精神的干涉。我记得北大校长江隆基离开了北京大学发配到兰州大学当校长，是因为彭真说要把北大办成水晶一般纯洁的共产主义大学。江隆基说这不可能，大学是学习机构，而且他也是老共产党员，很早就入党了，但很生气，就去兰大当了党委书记了。那时候仅仅是权力的干涉，还有一些安贫乐道的老学者在坚守。1978年改革开放后，权力对大学的干涉没有纠偏，又加上了资本，这个合谋以后更可怕了，有人觉得还不如80年代。因为80年代还有一些老先生还在，资本对大学的干涉没那么严重，只有一个毒品，后来有了两个毒品，这是现在大学更不堪的一个原因。

       向西求法实乃商业精神淡漠的历史宿命

       现场网友：西方社会为什么有契约精神，是因为他们对商业比较重视，中国国内阶层的划分，造成商人在社会上尤其在古代并不是属于特别重视的阶层。您对士农工商在现今社会有什么看法？

       余世存：商人在时空中天然地被分到西方和秋天的空间和时间中去了，这很有意思，大概是秋天一年有收成了，需要去市场交易、交换了，这是商人意识的一个契机。在西方文明中，人们很注意义利，虽然讲道义、正义，但也讲国家利益、个人利益，所以产权意识天然明晰。东方人处在时间和空间的束缚中，没有契约精神。到今天为止，我们的产权制度很不明晰，这是一个大的时空背景。

       还有一个历史脉络，中国的时空观在夏商周才开始觉醒分成，没有分之前是一个混沌阶段。中国周朝以前的人没有四季的概念，也就是没有四象的概念，一年只有上半年、下半年，只有春和秋，到了周朝才有春夏秋冬四个概念。东西南北和春夏秋冬的概念在春秋战国时期定型，这一方面是进步，同时也是一种伤害，伤害是对时空的割裂，分裂是“道为天下裂”，每个人站在时空的碎片上。孔子是站在东方，老子站在南方和北方两个维度，墨子在西方，这是中国先秦意义上的东西南北。所以墨子是有商业精神，也有平民、理性精神，还有科技精神，这都是西方的精神。

      可惜的是，秦汉后，墨家被压下去了，是因为小手工业者交换的东西被打压下去了。毛时代的农民、农村和小城镇的小手工业者、小商人也是被打压的。墨家被打压下去后，中国的时空维度缺乏西方的维度，也就是缺乏秋天的维度，没有自己的收获、收成，靠大家长赐予，这是隐含的一个线索。中国商人处于被打压的状态，商人即使发财了，穿的衣服、坐的车都是不能超过当官的，都是有讲究的，在士农工商里面排在末的一位，是最末等的，所以商人都是要孩子去读书。中国提倡耕读传家，没有说提倡以商传家。商业精神在中国意识里很淡漠，近代以来向西求法，希望西方文明进来参与中国社会建设，我觉得有历史的宿命在里面。

                                                                                                                                                                               （本文系腾讯文化“腾讯思享会”独家稿件，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

追求卓越

谁会害怕中国人成长出公民人格？当然是奴隶主喽，千方百计的破坏、阻挠、打压。

hongqk

我们感到迷茫，是因为曾经被割断了血脉。
但这样不会一直下去，江河不管怎样曲折，最终都会到达大海。

Adam

存在既是合理的,
我已经明白了,大家应该明白的

追求卓越

在顺命的中国，人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保障自己权利的制度，一定要等暴君充分暴露了他的苛政，才兴兵把他赶跑。赶跑了一个，不久又来了一个，以暴易暴，循环不已。在英国却不是这样，他们想出了一个人为的办法，就是宪政，使君王，不论他本性怎样，没有施行苛政的机会。——费孝通：《民主•宪政•人权》

孤鸿踏雪

追求卓越 发表于 2014-9-17 12:26
在顺命的中国，人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保障自己权利的制度，一定要等暴君充分暴露了他的苛政，才兴兵把他赶跑 ...

        我觉得费孝通关于“人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保障自己权利的制度...“的高论本身存在很大的问题，仿佛除了他本人忧国忧民外，再无另外一个仁人志士会思考这个国家的命运啦。

       看来费孝通就是现代的屈原啦。

aaron01

极具讽刺意义的是，我们国家历史上最民主的制度是北洋政府统治下的那十几年，真正开搞一党制独裁的是老蒋领导的GMD。
北洋政府（1912年-1928年）是指中华民国建国初期以袁世凯为首的晚清北洋派在政治格局中占主导地位的中国中央政府，于1913年10月6日袁世凯当选首任大总统后正式形成。北洋政府是继清朝灭亡后第一个被国际承认的中国政府，袁世凯死后，北洋军分裂成以直系、皖系、奉系三大派系为首的军阀势力，开始了军阀混战时代，直到北伐战争结束后才完成形式统一。
北洋政府时期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解除党禁、报禁的时期，这一时期尽管内战不断，但已经出现了三权分立、地方自治等制度的雏形，直到国民党夺取政权后，所有制度沦为废纸，中国进入一党专制时代。同时，为维护“三民主义”的正统性与一党专制的合法性，因此两岸官方对北洋政府的评价都以负面居多，并冠以“黑暗”“反动”“独裁”等词汇。事实上，北洋政府时期是中国民主政治、思想解放、踏入国际社会的开端，更是中华民族资本积累的黄金时期。同时，北洋政府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通过和平的方式完整继承前朝疆域的政权。